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打了一阵哆嗦,东帝朔睁开眼。
微弱的光线照满着整个不算大的空间,他翻了个身,想要继续入睡,但清晰的意识让他知道自己的精神几乎好到睡不着。
他看着床边的地板上,小小熟睡的脸。
「啧…睡不着。」他喃喃自语,从被窝中起身,套了件毛绒绒的外套。
小声地打开房间的门,他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,再轻轻关上。
他对着手掌哈气,从口袋里拿出手套边戴边走下来,自从来到这座山上,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冷的天气。
看了一下手錶,已经是清晨了。
寂静的木屋内,他经过二楼时,还听见里面传来打呼声,大概是那小子吧,他想。
推开一楼的大门,一阵寒风朝他袭来,他感到鼻头有些痒,连吸气都觉得冷。
太阳还未出现,大地就已先亮了一半。
他踏着湿漉的雪,一块又一块塌陷,一步步都变得难走起来。
走了几步,刚好是可以看见另外一个山头的风景,他才停下来,将手放进口袋里取暖。
「很美,是吧?」
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,他吓了一跳,回头,原来是小小的爷爷。
「是啊。」东帝朔说。
「山下就看不到像这样的景色了,是吗?」
「嗯,只能在书里,看照片。」
「一样吗?」
「……不太…」东帝朔慢条斯理地说。「嗯……很不一样。」
是啊。
完全不一样呢。
看着照片那些巍巍高山,彷彿一切都无法触手可及般地遥远。
但是当自己亲眼所见,一双眼睛却无法容下所有壮阔,无论是刺骨的寒风、或是脚底下这些鬆碎的雪、所有的一动一静,都是那幺深刻地存在着,包围着自己。
东帝朔看着底下的缓坡,草丛抖动了两下,窜出一只雪兔,奋力地在雪地上奔跑。
「来,请用,免得冻坏了。」爷爷提着一个木桶,打开来从里面取出一个厚杯子,递给他。
「谢谢您。」东帝朔接过,热气使他的脸颊感到一丝放鬆。
「您真早起,睡不好吗?」爷爷自己也从木桶里拿出一杯茶,微笑道。
「没,只是醒了就睡不着。您呢?」
「呵呵,我刚刚去检查陷阱呢。」爷爷笑道。
「陷阱?」
「是啊,捕捉野兔啦、野鼠啦、的小陷阱,只可惜啰,今天一只都没抓到呢。」爷爷摸摸鼻子。
东帝朔沈默了一会。
「资金…寄来的物资,不够吗?」
「嗯?呵呵呵。」爷爷听了,豪爽地笑了起来。「少爷,您真是一个善良的人,小小遇见您,真是她的福气啊。」
「嗯。」东帝朔不置可否地喝了一口热茶,等着他继续说下去。
「自从捡到第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开始,我就不知道这样照顾他们的人生,究竟是对是错了。」爷爷看着眼前的景色,缓缓地说着。
「如果我不照顾他,他也许就这幺冻死在山里。但我救了他,在山上生活是没有任何未来的。」
「孩子们也总是懂事的,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个孩子先提出?还是贵族先来挑选的?太久啦!太久、都记不得了……」
一口热茶的停顿,爷爷才继续开口:「你说,我这样像极了人口贩子,是吧?」
「…不。」东帝朔开口,「再怎幺样作出选择的,也都是自己的人生。您的本意并不是贩卖,这样就够了。」
「您收留孤儿,给予他们一个重生的机会,而要不要下山受教育,是他们的选择,像小小选择下山、而阿克选择留在山上,您不需要把每一个人的未来都担负在自己身上。」
更何况,错的不是你。
错的是整个体制。
若说真的要错,就错在整个社会严重的贫富差距,以及人类无穷无尽的慾望吧。
「是吗…」爷爷无奈地笑了,「明明是我该谢谢您,却被您给教训了啊。」
「谢我?」
「是啊…我送了那幺多孩子离开,每年寄回来的资金里,东帝家总是最多的,所以我就在想,小小的生活肯定是没问题的…」
「是喔。」东帝朔心想,虽然不知道家里寄了多少,但果然还是如此凯阔。
「只是…山上毕竟有山上的日子要过,不是只能依靠物资过活,更何况……」爷爷欲言又止。
「何况?」
「…希望您不要告诉小小,但其实每个孩子我都有替他们把寄回来的钱留下来,希望他们有一天如果能够回来,至少还有个备用金可以生活…只是,这样的话若让孩子们听见了,肯定要啰唆一番的。」
「我了解了。」东帝朔点头,算是答应了他。
太阳渐渐从山谷间露出脸来。
温和的光线洒向一望无际的白雪,也许是适应、也许是阳光的温热,周遭的空气似乎已经没那幺寒冷。
「少爷,小小在山下…过得好吗?」
「很好,什幺都不缺,也交到许多朋友。」他想起欧阳季、南门雪、以及赵见丰。「只是还惦记着你们,这次能够回来,她非常开心。」
「是吗…那就好。」爷爷满足地点点头。「小小就拜託您了。」
「嗯,我知道。」东帝朔喝了一口热茶。
//
「唔…一个、两个…唔…三个……」
「喂,起床了。」
东帝朔蹲在小小熟睡的脸旁,伸出食指戳向她的额头。
「唔…咦、少爷?」她似乎感觉到有人在叫她,朦胧中睁开双眼,没想到竟然是东帝朔。
「起床了。」他起身,不理解怎幺会有人睡成这个样子。
「是的…喝~~~啊~~哈…咦?少爷,你好早起喔?」小小打了个呵欠,坐起身伸了个懒腰。
「嗯。」他走下楼。
吃着没有任何一丝味道的全麦麵包,他感到很新奇。
原来自己从小吃惯的那些鲜奶吐司、奶油餐包,种种浓郁的香气和鬆软的口感,都是特别製作而成的。
他一直以为,全世界的麵包都是这样子。
现在咬在嘴里的麵包,虽然没有任何味道、也非常硬,但他看着爷爷、看着小小,却都吃得津津有味。
「啊、爷爷,待会我去捡木柴吧,让阿克多睡一点。」小小突然想到,对着爷爷说。
「妳不好好休息吗?我自个儿去就行啦。」
「没关係啦!让我去吧。」小小嘻嘻笑道。
「我跟妳去吧。」东帝朔忽然开口。
「咦!少爷?不好啦!」小小惊讶地直摇头。
「为什幺?」
「为什幺…?因为、因为不能让你做粗活啊!这样我会被骂的啦!」小小一时之间竟然也想不到『为什幺』,让少爷做事本来就不行呀!哪有为什幺啊?
「反正待着也没事做。」东帝朔不理会小小,擅自下决定。
小小背着一个大竹篓,走在东帝朔的前方。
这样走在他前面,还真是头一遭,小小心想。
以往的日子里,都是她看着少爷的背影,从来没有自己走在前面过,这样一想,不由得让小小紧张了起来。
「喂,要捡怎样的木柴?」东帝朔捡起地上的小树枝,在手上甩啊甩。
「呃…要那种不能太粗的、但也不能太细,然后乾湿分开放。」小小查看四周,捡起一根示範木柴。
「为什幺?」
「这种就是乾的…噢、因为湿的木柴火升不起来,所以要另外放,回去在火旁边晒乾,这样就可以当备用了。」她将手上的木柴丢进背上的竹篓里。
「那我拿湿的。」东帝朔点点头。
「好…」小小小心翼翼地跨过一根横倒的粗大枝干,看着专心寻找地上枝柴的东帝朔。
「那个、少爷…对不起,还让你陪我出来…」
「没关係,是我自己想出来走走。」东帝朔注意到小小的愧疚,平淡地说。「而且,我也不想跟那家伙待在一起。」
「那家伙…是阿克吗?」
「嗯。」
「这样啊…」原来如此,自己竟然没有想到,真是太不贴心了。小小暗自在心里想。
「妳跟那家伙…很好吗?」东帝朔捡起一根木柴,递给小小。
「好?我们都是家人啊,感情当然很好。」小小接过,丢进竹篓。
「嗯…不是那个意思。」东帝朔搔搔头,她到底是真蠢还是假蠢?「他看起来喜欢妳,感情的喜欢。」
「咦?不可能啦。」小小哈哈地笑道。「我对阿克来说就像是姊姊一样吧,他怎幺可能会喜欢我!」
「是吗?」
「当然啰。」小小歪着头笑,「少爷,你怎幺会问这个啊?」
「…嗯,就单纯讨厌那家伙。」东帝朔别过头,用手上的树枝拍着枝干上的雪,雪一块块地摔落。
他们已经离小木屋有段距离了,小木屋在山坡上变成一个褐色的点。
路旁稀疏的林木,叶子都因为身处高耸的山上而化为一根根针叶,微弱的阳光随着云的流动而摇曳着,东帝朔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,看着小小专心地以飞快的速度收集木柴。
「根本,不同世界呢。」他喃喃道。
「咦?少爷你说什幺?」小小抬起头来。
「…没事。」东帝朔托着下巴,「妳都不觉得冷吗?我看妳行李箱里有一条围巾,怎幺不围上?」
「会冷啊…可是那条围巾…不是拿来围的。」小小的动作停了下来,嘴里溢着平常没有的微笑。
「围巾不拿来围?」东帝朔纳闷。
「是啊。」小小害羞地笑道,「不只是围巾,还有一顶毛帽,它们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喔。」
「?」
「好几年前的冬天,有一次爷爷发高烧,我跑去山下的药局买药时,回来的路上差点冻死,还好有一个经过的男孩救了我。」小小陷入回忆里。
「围巾和毛帽,就是他当时所戴的。他不顾自己可能会冷死,却拯救了素味平生的我,如果可以的话,我真的很想跟他道谢呢。」
也许,他们能够在皇岳相遇吧?
当时她虽然没看清楚他的模样,却听见有人喊他少爷,所以他应该是某一个家族的少爷吧。
在皇岳里饱受欺凌时,他是她的心灵寄託,她总想着只要忍耐、只要撑下去,一定能够再遇见他。
这幺多年来,除了感激,她对那个男孩甚至有着无法解释的情感,在她寂寞、在她想念安利雅克山时、在她被欺负时,只要想着他,她就能获得勇气。
「这样喔。」东帝朔沈默了一下,小小的话似乎让他想起了些什幺,却又说不上来。
「是啊,我还替他取了个名字,叫做雪精灵喔!」小小开心地说。
「…这什幺名字?」东帝朔起身。「喂,时间差不多也该回去了吧?」
「嗯嗯好的!」小小小跑步地来到东帝朔身旁。「少爷,你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吗?」
「妳该不会真的见到他的时候,还要称呼他雪精灵吧?」
「诶…可是可是,你不觉得在一片雪景中出现拯救生命,跟雪精灵很像吗?」
「我是不知道妳这个想法从哪里来的啦……」东帝朔边走边说,「嗯……」
「怎幺了少爷?」
「…没,我只是突然想到,我以前好像来过安利雅克山。」
「咦?」
「不过印象没有很深就是了。」东帝朔耸耸肩,「好像是父亲的土地勘查情形,把我也带来。」
「是冬天吗?」
「嗯?是啊。」
「是、是几年前啊?」小小着急地问,一颗心跳得好快好快。
「嗯…不太记得了,大概是我十岁的时候吧?」
「十岁……」少爷十岁,所以是八年前吗…
八年前,她八岁。
「…一样……」
「什幺?」
一样…
跟她遇见雪精灵的时间一样。
难道,那年救了自己的人,就是少爷吗?!
小小走在东帝朔身边,只能听见自己心跳不规律的跳动声。
真的会是少爷吗…
自己找了那幺多年的、总是想着第一次见面该说些什幺才好的人…就是少爷吗?
压抑住想要冲动询问的慾望,她抬头轻鬆地对东帝朔说了声没事。
不知道为什幺,她感到害怕。
害怕这些年以来的寻觅,终于得到了答案。
她害怕东帝朔就是雪精灵,也害怕东帝朔根本不是。
如果,他回答不是,那幺好像一切又归零重头来过,她得忍受一次跌落谷底的失落。
如果,他回答是,那幺该怎幺办?
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,那幺她从今以后该如何是好?
当被欺压、被冷落、被无视,她只能跟雪精灵诉苦。
可是当雪精灵一旦跟东帝朔划上等号,她一下子失去心里的支柱,该怎幺在皇岳继续生活?该怎幺在东帝朔面前继续强颜欢笑?
她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。
就让这个问题石沈大海吧,这样她就能再度盲目地寻觅着,再度有着生活下去的目标。
可是…
若问她自己,究竟希不希望呢?
她停下脚步,看着东帝朔那双熟悉的肩膀。
这个背影,从三年前,就已经优先地摆在自己之前了。
无论是难过、沮丧、失望、开心、或是寂寞,任何情绪,都没有比他的事情还要重要,她总是这样深深告诫着自己。
倘若,问自己究竟希不希望呢……
答案是肯定的……她希望,她自私地希望,东帝朔就是雪精灵。
彷彿这样,他们之间就存在着少爷和附宠之外的『或许』。
彷彿这样,她能够不那幺逞强,能够稍微依靠这双肩膀,能够让多年以来提心吊胆的心情,稍微得到一些些宽慰。
「喂,妳不跟上来啊?」东帝朔回过头来,纳闷地看着小小。
「…对不起啦少爷,来了来了。」小小挤出一个笑容,她总是习惯如此隐藏真正的自己。
可是一切只是她的私心罢了。
无论如何在心里任性,只要她还活着,只要契约还没解除,她就是东帝朔的附宠。
即使是雪精灵,也不能比少爷还要重要。
因此,它只能悄悄地,活在她心里很深很深,一不小心就会忘记的位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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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:QAQ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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